谁杀死了美国储能巨头？关税大棒与空心化供应链背后的美式困局

近期，美国新泽西破产法院接收了一份特殊的申请文件。美国储能集成巨头Powin正式申请破产重组，负债超3亿美元，员工规模从年初500人骤减至85人。令人错愕的是，就在破产前两周，公司CEO还在新品发布会上高调宣称要＂用Pod Max对抗中国厂商＂——而此刻，仓库里未拆封的中国产电芯正静静见证这场美式产业悲剧的终章。

更讽刺的注脚出现在债权人名单宁德时代追讨3．1亿电池货款、韩国ACE Engineering被拖欠1亿美元设备款、青岛中集4900万集装箱款悬而未决。这些国际合作伙伴的债务，恰好拼凑出美国“制造业回流”口号下的真实产业链图景。

谁制造了关税死局？

Powin的猝死表面源于特朗普推出的145％锂电池关税，但剧毒配方实则由多届政府共同熬制。美国致命政策链的演化路径清晰可见。2018年，特朗普＂301关税＂对锂电池加征7．5％；随后，2022年拜登《通胀削减法案》（IRA）规定了本土化比例要求；2024年新法案强制储能项目60天内开工；2025年，特朗普一度加征关税至145％…

当笔者查阅美国海关数据时发现，2023年Powin进口的宁德时代电芯到岸价约97美元／kWh。若经145％关税放大后，成本飙升至238美元／kWh，而同期美国储能系统售价仅210－230美元／kWh。“政策制定者显然没有计算过基础算术题。”储能从业者如是吐槽。

事实上，对等关税外，更严峻的是供应链替代困局。据SNE Research统计，美国90％的磷酸铁锂电池依赖中国进口，而韩国厂商的磷酸铁锂产能建设进度显示。

单是从电芯的时间表来看，在2028年税收抵免截止前，美国集成商可利用的本土产能有限，所谓的替代供应链，合格都称不上。

技术空心化轻资产模式的致命伤

Powin的BP－OS系统曾被誉为＂储能界安卓＂，但华丽软件外壳掩盖不住硬件整合能力的缺失。2023年三次重大事故的调查报告揭示惊人真相。

1． 亚利桑那项目热管理系统失效导致电池组温差达18℃；

2． 德克萨斯项目电池舱防水设计缺陷引发短路；

3． 加州项目模组结构强度不足致运输损坏率23％。

事实上，这些本可通过200万美元技改解决的问题，最终演变成3．7亿美元损失。

同期，中国企业的技术更新飞快。例如，宁德时代天恒系统，电芯直接集成技术减少40％连接件；比亚迪刀片电池，通过针刺实验的极致安全设计；亿纬锂能628Ah电芯，体积利用率提升34％…

美国本土分析师在拆解Powin的Pod Max系统后指出，其核心部件中国制造产品仍高达82％。所谓＂对抗中国厂商＂的新品，本质上还是中国技术的组装货。

债权人迷宫谁在破产狂欢中收割？

梳理Powin的的破产文件时，笔者发现一组诡异数据KKR集团去年提供的2亿美元贷款，竟有1．4亿美元用于股东分红。其资本操作的精妙，在债务结构上更能体现。

这意味着，在财产分配中，中国供应商的欠款清偿顺位将低于华尔街资本。而Powin在申请破产前转移至开曼群岛的软件知识产权，估值恰巧也是1．4亿美元。

产业悖论回不去的制造业

Powin的墓碑上刻着当代美国制造业的残酷悖论既要享受全球供应链的成本优势，又要满足政治正确的本土化要求。此前，有记者走访其俄勒冈工厂时发现，流水线上中国产电芯正被装入印着＂美国制造＂的箱体——这种产业行为艺术，恰是当下美国高端制造业的缩影。

幸存者Fluence的转型之路或更具启示性。其最新财报显示，数字服务收入占比已达38％，通过Aurora能源交易平台，电站收益提升15％。

当美国海关官员在长滩港抽查贴着＂越南制造＂的锂电池时（实质中国电芯经越南转口），他们或许该重温奥巴马时期能源部长朱棣文的警告＂没有产业链基础的政策如同沙上筑塔＂。

Powin仓库里那些尚未拆封的中国产电芯，终将被债权人拍卖。但更值得警醒的是，全美还有17个储能项目因类似供应链危机面临停工。在这场产业困局中，真正的输家从来不是某家企业，而是整个能源转型进程。

这幅产业死亡图谱提醒着所有后来者没有技术根基的政策红利，终将成为埋葬创新者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