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烧”了120亿，频频遭召回的软包电池是否到了技术的天花板？

作者

北岸

技术很重要,但技术不唯一。

  责编丨查攸吟

  编辑丨任哲

十年前,LG化学是通用的幕后英雄。

昔日,通用汽车电动化尝试初启,将电池合作的橄榄枝抛给了一家名为A123的美国锂电池供应商,没料到的是,风光一时的A123却因长期亏损陷入了破产。就这样,幸运的苹果砸向了韩国的那家供应商,通用临时决定,选择LG化学为新车供货电池。

最早可以追溯到2011年,LG化学的电池首次搭载在第一代雪佛兰沃兰达Volt上,凭借着较为出色的热管理系统和电池可靠性,通用电动化的前期试水收获了良好的口碑。经过多年磨合,两家公司渐渐有了默契,LG化学的电池后来也被顺理成章地被搭载在雪佛兰Bolt上。

很长一段时间里,LG化学与通用可谓彼此成就,前者也被底特律业界称为 “通用电动化背后的英雄”,鲜花掌声接踵而至。只是很多人万万没想到,十年以后,这位幕后的英雄却因安全事件被“公开点名”,成了重创通用电气化进程的“口碑破坏神”。

就在上周,通用汽车宣布大规模召回纯电动汽车雪佛兰Bolt,涉及2019年到2022年生产的7．3万辆纯电动车,范围之广,让业界哗然。其实,通用在最近一年的时间里已经对雪佛兰Bolt启动了三次召回,而导致多次召回的“元凶”,正是LG化学提供的电池。

特别是最近一次,通用的矛头直指LG化学,称后者的制造缺陷可能导致电池起火,增加车辆自燃的危险。与此同时,通用方面已要求LG化学赔偿其召回的相关损失。

那么,通用汽车的电气化转型正行至中途,支柱车型的大规模召回,将给整个公司的改革进程带来哪些影响?“天价”召回的背后,究竟谁是真正的“挖坑者”?频频遭遇召回事件的软包电池,是否已经真到了技术维度的天花板?

01

史无前例,召回全部车型

因为电池存在着火风险,通用近日扩大了雪佛兰Bolt(包含新款Bolt EUV)的召回范围,受影响车辆包括2019款车型和2020-2022款车型,共涉及召回的汽车达到73,018辆。

上述车型全部搭载了LG化学生产的电池,宣布召回后,雪佛兰Bolt将无限期停止销售,而通用则将为这些召回的车辆重新更换电池。

通用汽车认为,雪佛兰Bolt使用的电池可能存在罕见的两种制造缺陷,即电池阳极损坏以及电池隔膜发生皱褶,相关缺陷将增加电池发生火灾的风险。出于安全方面的谨慎考虑,通用将更换存在缺陷的电池模块,预计整个召回成本将达到10亿美元。

把时间轴拉长,这是通用对雪佛兰Bolt进行的第三次召回。

在几起雪佛兰Bolt电动汽车电池起火事件后,通用在2020年11月第一次对该车型进行了召回,涉及2017年至2019年生产的6．9万辆汽车。据悉,2020年以后生产的车型因为采用了“与早期不同的电池”,尚且没有起火报告,暂时不在召回名单之列。

值得一提的是,这时候的起火原因还处于调查阶段。通用表示,该公司已经开发出一款软件,可以将汽车最大充电量限制在满电状态的90%以内,防止未来发生类似事件,召回后雪佛兰经销商将为车主更新电池软件。

第二次召回是在今年7月。

在接到两起火灾报告后,通用决定在全球范围内对近6．9万辆雪佛兰Bolt进行新一轮召回,因为在去年更新过电池软件后,依旧有火灾事件继续发生。为了防范潜在的火灾风险,通用不得不对上一轮召回的车辆进行再次召回,对2017年至2019年生产的汽车更换有缺陷的电池模块。

不仅如此,通用和LG化学的专家团队已经确定,雪佛兰Bolt搭载的电池同时存在两个罕见的制造缺陷,这些缺陷与此前起火有直接关联,但两家公司均不愿对外公布“两个罕见制造缺陷”的详细信息。

美国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也发表声明称,建议雪佛兰Bolt车主在充电后将车辆停放在室外,或者远离家门的地方。

但是,无论是通用还是LG化学,都不清楚雪佛兰Bolt的电池系统还有多少潜在的电池缺陷,彼时的通用和LG化学正试图最终敲定召回之后的所有检修步骤,但整个流程的关键,在于通用是否具备迅速检测和识别缺陷电池的能力,如果没有,这家底特律巨头不得不更换所有的驱动电池。

不到一个月,第三次召回启动。

这一次,通用宣布召回的是2017年至2022年的所有风险车型,将为这些召回车型更换存在缺陷的电池模组,并提供8年10万英里(16万公里)的有限质保。

02

“天价”成本,谁来买单?

现代汽车曾于今年3月宣布,由于存在起火风险,将自愿在全球范围内召回8．1万辆科纳(Kona)纯电动车,并更换整个电池组。这是全球电动汽车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召回事件,也是代价最为高昂的召回之一,相关费用将高达1万亿韩元,折合人民币近60亿元。

这是什么概念?

平均到每辆车,成本就有7万元。

再把镜头转移到通用。

在启动第二次召回的7月份,通用就对外透露相关费用或将达到8亿美元,而在最新的召回公告发布后,该公司又预计将在此前基础上额外损失10亿美元,累计高达18亿美元,折合人民币近120亿元。

几乎是现代召回的两倍。

实际上,就在本月早些时候,通用在公布其最新财季业绩数据的电话会议上表示,与修理有缺陷的雪佛兰Bolt相关电池成本,已占据该季度13亿美元保修费用的大部分。

根据咨询公司艾睿铂的数据,过去10年,全球汽车召回的平均成本只有大约每辆车500美元左右,折合人民币3241元。现代单车平均7万元的成本已是“天价”,遑论损失更为惨烈的通用汽车,按照目前通用公布的数据计算,平均召回成本现在约为1．26万美元——

折合人民币8,16万元。

关键是,谁来背锅?

从通用启动第一次雪佛兰Bolt召回开始,就对外坦诚相关电池来自LG化学位于韩国奥昌的生产工厂。到了第二次召回之时,发言人确认,并不是每一辆召回的车辆都存在电池缺陷,其必须是在同一电池中同时存在两个罕见的制造缺陷,才有潜在的着火可能。

第三次召回,通用承认涉事电池未必全来自韩国奥昌,也就是说,其他工厂生产的LG电池依旧有潜在着火风险。

对于当下的LG化学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因为该公司需要和现代汽车一起共同分摊科纳的召回成本。

LG化学的压力,绝不仅是资金。

庞大的电池更换量,这对本已产能有限且供不应求的LG化学来说,是另一笔损失。从通用和现代两家公司的召回来看,短期内将有大约14．2万辆其它新生产的电动车无法得到电池供应,这自然也将直接影响到新车交付和后续的合同谈判。

本周一,LG化学的股价下跌近10%。

值得一提的是,LG 化学此前一直致力于将其电池业务剥离(LGES),并在今年9月进行首次公开发行(IPO),但是从当下的情况看,随着通用汽车扩大召回范围,相关IPO进程或将延迟1-2个月。因为按照法律流程来说,LG化学在完成IPO之前,财务数据将反馈其召回成本。

03

反思的,不只是“钱”

十多年前,导演克里斯·佩恩(Chris Paine)以通用汽车的纯电动车型EV1为原型,拍摄了纪录片《谁杀死了电动车》。这款1996年问世的电动车,拥有划时代的超前性,但是由于一系列的复杂原因,最后却于2000年被硬生生扔进了历史的旧纸堆。

那些昔日为EV1的消亡扼腕叹息的电动车拥趸们,后来却在雪佛兰Bolt身上窥见了通用电动化转型的曙光。

这款车对于通用有多重要?

在2015年的底特律车展,通用第一次公开了雪佛兰Bolt的概念车型,女掌门玛丽·博拉(Marry Barry)亲自为其站台,重要性可见一斑。在马斯克掀起“纯电动旋风”之后,通用一度以特斯拉作为重点关注和研究对象,甚至为此成立了专门的研究小组,从技术等层面应对潜在的竞争,而雪佛兰Bolt也被业界解读为狙击特斯拉Model 3的战略谋局。

反观雪佛兰Bolt的全球销量,也在通用的新能源棋局里扮演至关重要的作用,在美国市场,这款车自2016年上市以来已出售了超越10万辆,仅在今年上半年就累计销售2万辆,是通用最畅销的电动化产品。身处新四化转型的深水区,电动化矩阵的支柱车型遭遇如此大规模的召回,对于当下的通用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在这里,18亿美元的召回损失都是小事。

对于通用汽车来说,更大的冲击是针对其电气化进程而言,甚至来自外界对其团队、技术甚至造车理念的质疑。底特律媒体近日甚至撰文称,通用在最近一年围绕频频发生的着火事件所做的决策,这场旷日持久的召回过程,削弱了很大一批消费者的产品信任,以及一直以来的消费激情。

电池供应商也受到不小影响。

LG化学是韩国锂电池龙头企业,其进军电池业务的时间要早于宁德时代很多年,在拥抱特斯拉并对外供应圆柱形电池之前,LG化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主推的是软包电池。该公司的软包电池在前些年一度很受市场欢迎,很多知名汽车制造商都愿意为其买单,这也导致LG化学后来的市占率持续飙升,电池板块的营收贡献也一直高于宁德时代。

值得一提的是,通用与现代的两次“天价召回”,搭载的都是LG化学的软包电池,技术较为陈旧。对于当下的LG化学来说,如何在权衡安全与性能的同时,与时俱进提升技术迭代速度,是摆在面前的一个现实问题。

不破不立。

电池是LG化学营收的关键组成部分,该公司在今年第二季度(4-6月)仅仅是从电池业务就赚取了高达40%的营业利润。在通用官宣第二次召回之时,LG化学就已经将该季度的营业利润削减了五分之一以上,以反应召回事件给公司带来的成本影响。

天价召回,无论是对通用汽车,还是韩国的那家电池供应巨头,都是一个警钟,且给整个行业带来新的思考与反思——

技术很重要,但技术不唯一。

反观通用,这家底特律巨头在面向未来的新四化领域有很深的造诣,只是这些年还没有很优秀的量产化车型展现出来。

雪佛兰Bolt因电池而受挫,影响不言而喻,无论是经济层面的巨额损失,还是业界对其电动车产品的质疑和考验。但对于通用来说,后续如何在更新的车型和平台上进行技术维度的改进,才是这次召回赋予转型进程的最大意义。